从“赛博朋克”妆容到“赛博朋克”实景游戏，从“赛博朋克”电影到“赛博朋克”拍照风格……甚至重庆的洪崖洞标签也从“千与千寻”变成了“赛博朋克”。

2020年，这个概念突然流行起来，这个来自于1984年《神经漫游者》的概念日渐汹涌，大肆冲击主流文化，这本书最大的成就便是预示了20世纪90年代的电脑网络世界。威廉·吉布森不但在书里创造了“赛博空间”，同时也引发了“赛博朋克”文化——用一种迷恋高科技的目光来观察世界，但是却轻视用常规的方法来使用高科技。

“赛博朋克”英文为“Cyberpunk”，又被译为“电驭叛客”，它是由“Cybernetics”（控制论，神经机械学；“Cyber”的意思是“电脑的，网络的”）和“Punk”（朋克）结合而成的词汇，“朋克”的核心含义是反叛、不满与自由，所以“赛博朋克”这一 词中，一半是控制，一半是反控制，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它本身就是一个融合了矛盾与冲突的词汇。

提到赛博朋克就绕不开被视为赛博朋克科幻的顶点的《银翼杀手》，电影中最令人震撼的一段话是复制人罗伊死前念的那首诗：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我目睹了战船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我看着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烁，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逝在时光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其实这段独白来自于饰演罗伊的演员鲁特格尔·哈尔结合原有剧本的临场发挥，导演一句未改的保留在了正片中。它所表现的是复制人对于生命的意义的终极思考，那一刻他比所有人都更像是人。

小说其实也在扉页上引用了一句诗。“而我仍梦到他踏着草地，在露水中飘飘荡荡行走，让我的欢歌轻易刺透。”这几句诗出自爱尔兰诗人叶芝在1889年发表的《快乐牧羊人之歌》。仿生人会做梦吗？如果会的话，那会梦见电子羊吗？这是主人公的思考，也是我们的思考。

笔者之所以写上前面一段纯属个人对电影与小说感触较深，在“赛博朋克”标题下说《银翼杀手》，笔者愚以为还是该谈《银翼杀手》为未来定格了“赛博朋克”的视觉标识。菲利普•迪克在试看样片片段时对仿生人Roy Batty感慨到“the perfect Batty—cold, Aryan , flawless”。他构想了这个世界，而《银翼杀手》完成了它。

在赛博朋克类的作品当中，我们能够很容易找到一些共通的特点：截然不同的社会规则下有着足以影响整个社会的高科技企业；取材自香港闹市，被五颜六色霓虹广告灯染色的狭窄街头熙熙攘攘鱼龙混杂，夹杂着英语、粤语、日语等不同语言的对话，几乎永远沉溺在雨夜之中。像是之前香港的九龙城寨、现如今重庆的洪崖洞，都被视作真实社会中“赛博朋克”的典型构造。而所有定义为“赛博朋克”的标准，雏形大概都是来自《银翼杀手》。

而现实生活中我们大多接触的概念更多是赛博朋克的视觉设计，赛博朋克流派文学作品除了描写虚拟与现实、高端科技与低等生活、极度强权与边缘人类、控制与反控制等矛盾以外，这些作品中描绘的环境也极具矛盾感，虽然这些元素不可避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有所改变，但基本都由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与泥泞混乱的街道、扩张的都市与难以喘息的贫民窟、迷幻的霓虹灯与交错复杂的电缆电线、科技感十足的全息投屏与牛皮癣一般密集的手写广告牌、充满东方气息的视觉形象和其他多民族文化的交融等矛盾冲突组成。这些元素无一不具有符号的功能，当创作者将这些元素运用于作品中时，就完成了一个符号表达过程。也就有了我们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符号概念。

简单粗暴地使用红蓝色调和霓虹光效或者故障艺术作为元素的视觉设计，并不能被称之为赛博朋克。我们知道在符号学中，世间任何事物都可以作为一种符号，都可以用符号表达，然而“泛赛博朋克”图像中这些元素往往并不能表达与赛博朋克流派思想有关的所指。很多我们看到的赛博朋克视觉元素，从根本来说是先对赛博朋克文学流派作品中所呈现的赛博朋克世界观的解构，有选择性地将这些元素使用于视觉图像中，是用视觉语言去有目的性地建构，进行一个有实际意义的符号的表达过程。

简单说来，解构赛博朋克设计的图像都不是赛博朋克，而构建赛博朋克文学流派作品中所呈现的赛博朋克世界观的作品才是赛博朋克。

揭露黑暗，毫不避讳；取材生活，高于现实。以人为根本，在架空的环境下，并不与真实脱节，转而尖锐的探讨了人类与科技、物质与精神、文化冲突、社会矛盾等如何和谐共处或妥善解决的话题。我们不知道未来是怎样，但娱乐至死下去，就可能变成现实，我们从不该停止反思与警惕，更不要忽视一个人的一小步对未来的改变，蝴蝶效应下，你可能就是元凶。

“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闭上眼拒绝思考并不能使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消失。这就是赛博朋克。”——布鲁斯·斯特林

赛博朋克放大了现实世界，也放大了我们的思考。

参考文献：

[1]朱江持.设计符号学视角下的赛博朋克视觉元素探究[J].设计,2020,33(11):52-54.